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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异恋》7-11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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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-10-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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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李睿带兵远离开王府的当天,明月独自对著空荡荡的房间,一种异样的孤寂凄凉袭上心头。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深切的牵挂和担心。她坐立不安,心乱如麻。心似乎随他而去,只剩异常的凄凉和空虚,在空荡荡的心房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。

明月忧愁满怀,翻著一本琴谱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,只是默默在心中计算李睿的归期。离除夕——还有整整一月。她愁肠百结,这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让她如何才能消除啊?

下午,织素过来看她。虽然明月对织素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自然的感觉。但房里的冷寂空虚,和她无法排遣的愁绪,简直让她抓狂,能有个人来打破这异常的沉闷,她感到由衷的喜悦。

闲话家常了一会儿,她敏感地觉得织素似乎心事重重,有好几次嘴唇嚅动,想说什么,却又欲言又止。明月有些狐疑地望著她,不知她到底有什么事想对她讲。

终于织素下定决心,勉强笑著问道:“郡主,你素来喜欢音律。不知你知不知道有一首从春秋时代流传下来的古琴曲名叫《红颜恨》?”

明月迷惑地摇摇头问:“我从来没听说过?这个曲子是何人所作?”

织素深深地看她一眼道:“传说这首曲子是春秋时代齐国公主文姜所著。唉!可惜文姜红艳薄命,最后死于非命。”

明月满怀好奇地问:“她怎么会这样呢?织素姐姐你把她的事讲给我听听。”

织素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:“春秋时期,齐国国君齐嘻公老年得了一千金,取名文姜。这孩子一落地就与众不同,长大后,出落成一位才华横溢的绝代佳人。文姜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诸儿,是齐国的世子。诸儿长得英俊潇洒,是个堂堂美男子。这兄妹二人,自幼感情极好,同起同卧,形影不离。他俩成年后,也从来不避什么男女之嫌。”

明月满含兴味天真地笑道:“他们兄妹这么要好,倒跟我和哥哥一样嘛。不过织素姐姐,什么叫避男女之嫌?”

织素心乱如麻地看著她,不知如何回答。沉吟半晌道:“郡主,本来兄妹是不用避什么嫌的,不过毕竟男女有别,避嫌是要回避兄妹之间的一种永不能超越的人伦的禁忌。”

明月迷惑道:“什么是人伦的禁忌?”

织素别有深意地看著她道:“这世上男女间最深的感情不是亲情,而是那种‘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’,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超越生命的爱情。但这种爱情对血脉相同的兄妹来说,就是绝对不能逾越的人伦的禁忌。”

明月浑身剧震,心神一片混乱。李睿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:“月儿,我爱你!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!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!我爱你爱得好辛苦!你明白我的心吗?你明白吗?”

明月颤声道:“这种感情是禁忌?”

织素坦白地直视她的眼:“自古以来,同血不亲。这是天地最大的禁忌。”明月心中开始发抖。织素深深盯著她继续道:“当这兄妹俩到了婚配年龄,在齐嘻公的安排下,文姜远嫁给鲁国国君鲁桓公,而诸儿则娶了宋国公主。他俩虽然极不情愿,但父命难违,只好洒泪而别。后来齐嘻公过世,诸儿即位为君。他虽然拥有众多的嫔妃,但他惟一深爱的女人却是自己的妹妹文姜。他压抑不住对文姜的深深思念,就派使者迎接鲁桓公和文姜来齐国。兄妹二人相见后,双双情难自禁,不顾一切地超越了兄妹间的禁忌,做出了乱伦的举动。”

明月脸色发白。

“我绝不会和其他女人成亲,我满心满眼都是你,我根本无法再去爱其他的女人了。”

“喂!小姑娘,你从哪儿来的,怎么什么都不懂?他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妹?哪个亲兄妹会有这种举动?”

那片让她恐惧不敢去碰触的寒森森的阴影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了。她心神恍惚地机械地道:“这种举动是有悖天地伦常,会被天诛地灭的!”

织素异常诧异地看她一眼道:“咦!郡主,你怎么知道?”

明月心神恍惚地不答,梦语似的轻声问:“后来他们怎么样了?”

织素凝重道:“后来,这件事被鲁桓公知道了。诸儿一来怕鲁桓公会对文姜不利,二来想和文姜天长地久的在一起。就派人杀了鲁桓公。但——乱伦毕竟是天地间最大的禁忌,注定逃不过天谴。终于齐国军民不能忍受二人的行为,因此发生了兵变。诸儿、文姜兄妹双双被杀。整个齐国也因此陷入了战乱之中。”

明月脸色一片惨白,浑身簌簌发抖。

织素怜悯同情地看著她,心里有些不忍,但她——她怎么能坐视自己心爱的男子,陷入这种不伦之恋,最终逃脱不了天谴落入悲惨的命运中呢?她决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啊!

明月拼命想镇定自己的情绪,颤抖地说:“织素姐姐,我——我有些不舒服,想——休息一下。”

织素站起身,柔声道:“那织素就告退了。”临出门前她忍不住回头,同情地轻声说,“郡主,你自己要保重,这只是故事,你不要想得太多了。”

明月惨白著脸凄楚地轻声道:“我明白。”她又坦白温柔地直视织素的眼底道,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。”

织素有些狼狈、有些愧疚感地模糊应了一句,匆匆逃避什么似的躲开了。

明月化作雕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,心里却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,她想起在万花楼偷看的一幕:“像他们那样就是乱伦了”顾三娘的嘻笑声清楚响起在耳边,“你害羞了?等你嫁给一个男人的时候也会这样,有什么好害羞的?”而这些被称之为乱伦的画面常常出现在她和哥哥之间。她的心因恐惧而抖个不停,她清楚地记得李睿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,温柔地亲吻她,深情无限地凝视她。而她早就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当的,却逃避地不愿去想,只希望沉醉在他怀里。原来——原来——自己是这么无耻呀!大滴的清泪滚落下来。

她忽然想起当时她为春兰去找哥哥求情,和哥哥之间的对话:“为什么女孩子长大都要嫁人?我也要嫁人吗?”

“我不是说过了吗,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。”

“我真觉得奇怪,春兰为什么连死都不怕,非要和石雄在一起?”

“没什么好奇怪的,如果是为了你,我可以做得更多!”

“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,没有其他女人,我也绝不会和其他女人成亲,我满心满眼都是你,我根本无法再去爱其他的女人了。可是我要知道你——愿意我这么爱你吗?”

明月捂住了惨白的脸,她终于明白,李睿说的爱是什么意思了。而她自己呢?她又对自己的哥哥怀有怎样的感情?她泪如雨下。

“这种违逆天地的乱伦行为,遭到了天谴。齐国因此发生了兵变,文姜和齐王双双被杀,整个齐国陷入了一片战乱之中。”天谴!天谴!织素的话震痛了她的神经。她怎么能让天谴降落到哥哥和西北地区无辜的百姓头上?可耻的只是她一个人啊!该遭天谴的也只是她一个人!

明月如木雕泥塑似的一动不动,既不吃东西,也不说话,整个人就像被定在椅子上一样,一直到月上中天。

小红、小翠见她这个样子,担心异常。如果郡主有点什么事,等日后王爷回府——想到李睿的心狠手辣,二人浑身都发抖。她俩急忙去找织素。

织素闻讯赶来,看见明月这副样子,焦急担心异常,开始有些后悔,也许自己该慢慢

点醒明月,不该心急之下,一股脑地讲出来。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。

织素含泪道:“郡主——郡主,你怎么了?你别吓我!都怪我不好,讲了不该讲的故事。”

明月听见织素这么说,安慰她道:“织素姐姐,你不用担心我,我没事,你回去吧,我睡一觉,明天就好了。”

她声音清脆,但明显显得空洞冰凉。

织素担心万分,乞求道:“今晚让我陪你好不好?”

明月坚决地摇摇头,也不再理会她们,径自走进卧室,把她们关在门外。她衣服也没换,只是斜靠在床上,惨白著脸出神。

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听到窗户轻轻响了几下,这是每次寒箫来找她的时候和她约定好的暗号。但今天她没去理会。只听窗户一响,寒箫跳了进来,有些诧异地说道:“明月,今天你的几个丫头为什么站在窗边偷看你?”

他发现明月异常惨白的脸,愣住了。明月回过神,勉强对他点点头,低声道:“对不起,今天我实在不想听你吹箫。对不起。”

寒箫柔和地看著她道:“没关系,我下次再来好了。”他担心地看看明月,却不好意思开口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怎么脸色这么差?他踌躇了一下,把手中的箫放在嘴边,一缕奇异的箫声响起。明月烦躁地看看他,都说过今天不想听他吹箫了,怎么还吹?突然她觉得这箫声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,她只觉得昏昏欲睡,一会儿功夫她眼皮合上,沉沉睡去。

寒箫停止吹箫,走过去,帮明月脱下鞋,把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,站在床边,深深地看她半晌,慢慢俯下身,亲吻了一下她的脸庞,柔声说:“你先好好睡一觉吧!你不要担心,就算你遇上天大的事,我也一定帮你。”

寒箫却不明白,世界上有种事,就算你有无边的权势,厉害的武功,最聪明的头脑,也只能束手无策。这世上有谁能控制自己的感情?就算神仙也做不到呀!



第二天,明月从沉睡中醒来,诧异地看看自己身上的外衣,简直不相信,自己居然能一夜无梦地沉沉熟睡。

她回忆起昨天,似乎听到寒箫的箫声后,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昏睡中。她大为惊异,她从来不知道寒箫的箫声居然神妙如此,几乎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。

她深深地悲哀了,真希望能永远不要醒来。醒来了,那种沉重异常的罪恶感就自动压上心头,压得她喘不过气来,李睿凝视她的那种柔情万般的爱恋的眼神,在她眼前不停地放大。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沉沦下去,陷溺其中,再也挣脱不出来了。其实世界上最让人痛苦的并不是痛苦本身,而是明知道是痛苦的深渊,却不受控制地陷下去。明月捂住自己的脸,浑身发抖,她的世界已经崩塌了,再找不到出路了。

门外织素轻敲敲门,焦急地轻声问:“郡主,你起来了吗?”

明月知道她担心自己。尽管心中烦乱,不想见任何人,但为了让织素安心,只好略整了整衣衫,开门出来。

织素看见她出来安心地舒了一口气。昨天她生怕明月出事,不放心地和小红、小翠站在明月窗前,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居然都睡著了,等她醒来吓得魂飞魄散,暗骂自己该死,惊慌失措地来敲明月的门。要是明月不回答的话,就准备硬撞进来了。看到明月安然无恙地出来,这才谢天谢地松口气。

“郡主,我给你弄点燕窝粥来,你一定要吃点东西。”织素担心异常地乞求道。

明月一点食欲也没有,但还是点点头,如果自己点头能让织素心里好过点,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?织素没有任何错,错的只是自己。她已经失去了心中的平静和快乐,并不希望别人也和她一样。一天时间,明月好像突然间脱离了少女的稚嫩,迈入了成人的世界,往日清澈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而凝重。

忧愁让她慢慢成熟了,忧愁也使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醉人风姿。当她含愁地回眸一笑,那种绝俗的美丽,让织素都为之屏息。织素见明月无恙,虽然稍稍安心,但她也默默发愁。等李睿回府,就更会被明月这种醉人的风韵所吸引。回忆起李睿对明月那种近乎疯狂的深情,织素打个寒颤,她不敢再想下去,一切都只能交给老天去决定了。

这段时间,寒箫每天晚上都来找明月。明月不肯把心事对他讲,寒箫也不问,只是为她吹箫解闷。虽然寒箫从来不发一语来安慰她。但明月奇异地觉得心里好受些了。其实在一个人最伤心的时候,往往沉默的陪伴才是最大的安慰。寒箫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,使用了最佳的方法安慰了明月。

这晚,当寒箫一曲吹罢,明月幽幽地叹口气,感激地抬起头道:“寒箫,谢谢你。这段时间,要不是你每晚为我吹箫,我根本就不可能安然入睡。”

寒箫绝美的脸上出现深深的忧色,他踌躇了一下道:“明月,我不能再吹箫来帮你入睡了。”

明月疑问地抬起眼。

寒箫忧愁地望著她道:“明月,我一直没告诉你,其实我每晚吹箫让你入睡的曲子,是一种特殊的武功。听多了,你的心神就会渐渐被我的箫声控制,你会忘掉自己的一切,成为我箫声的奴隶。我不能再吹给你听了。”

明月一怔,喃喃道:“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奇特的武功。”她凄然一笑,“如果能忘掉一切,也许也是种福气。”

寒箫一愣,蹙起眉头,深思地看著她。

明月振作了一下,微笑道:“别为我担心,我现在已经好多了,即便没有你的箫声帮我入眠也没什么关系了。”

寒箫突然伸手握住明月的双手,盯著她,认真地说:“明月,如果这儿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痛苦,你不如离开王府跟我走吧!我们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,你弹琴,我吹箫。我们忘掉世俗中的一切,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,岂不是很好?”

明月发觉他看著自己时那种深邃的眼神,心里一惊,有些惊慌失措了。这种眼神她并不陌生,李睿也常常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她。以前她并不明白这种眼光的含义。现在她终于明白了,也因为明白而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。

然而,寒箫——她心乱如麻,悔恨交集,自己觉察得太晚了。她已经在无意中犯下大错,现在——该怎么去补救?还来得及吗?她慌乱痛苦地望著寒箫,一时间失去了主意。

寒箫盯著她,像是能读出她的心事,隐藏住受伤的感觉,低声说:“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,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什么。我只是想带你远离烦恼而已。”

明月眼里升上了雾气,感动地望著眼前这张绝美的脸。这个对世界上一切都毫不在乎的人,居然对她这么好,她真的被感动了。

寒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了,像要隐藏住什么似的急促地说:“你今晚仔细考虑一下吧!我明天再来找你。”说完便消失在黑夜中。



明月这一晚在床上辗转反侧,千回百转地考虑著寒箫的话。其实这些日子以来,她一直在心里暗暗恐惧著李睿的归来。害怕自己和哥哥终将无法控制地双双被卷入毁灭的深渊。她——怎么能让自己最爱的人在羞辱中被毁掉?她怎么能?她的泪滑落下来。离开?和他永远分离,从此生活在无边无际的空虚中?这样的生活也许比死亡还痛苦,而且,她又怎么能忍心这样对寒箫?欠他的将一辈子也还不了啊!

明月在锥心的痛苦中,左思右想,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光发白,她在迷迷糊糊中,好像听见哥哥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,她回头,看见哥哥正朝她走来,用一种含著浓得化不开的感情的双眼看著她,她惊慌地要跑开却怎么都挪不开脚步。哥哥温柔地把她搂入怀里,在她耳边深情地说: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明月我爱你!”然后吻住了她。她昏沉沈地沉醉在他怀里。

突然风云变色,天崩地裂,一大群士兵涌入,野蛮地分开了他俩。哥哥和他们混战在一起,最终寡不敌众,被人五花大绑,绑了起来。所有人对自己和哥哥扔垃圾吐口水。许多声音蔑视地此起彼伏:“兄妹乱伦,该受天谴,杀了他们,杀了他们!”她哭喊著,嘶声力竭地乞求他们放过哥哥。然而没人理会她。她听见有人高喊:“行刑!”她如受雷劈般跪倒在地,疯狂叩头,痛苦地喊道:“不要!不要!都是我一个人的错,放了我哥哥!放了他!”

她哭喊著醒了过来,她喘著气,惊魂未定地望望四周,全身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。这是梦,不是真的,谢天谢地这只是一个梦!她捂著脸失声痛哭起来。

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,她的心被揪紧了,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。她猛地跳下床,拭去脸上的泪,颤抖著胡乱穿好衣服,风一样卷了出去。已经侍候在门外的小红、小翠对她的举动摸不著头脑,也不敢拦她,只好没头没脑地跟在她后面跑。明月急切地冲入一条花木扶疏的小道,朝富总管的房间跑去,在一个十字路口,她猛地和一个人撞个满怀。这个人连忙扶住她,惊讶道:“郡主,你这么急急忙忙要到哪儿去?”

明月抬头一看,眼前正是富总管,她焦急异常、不顾一切地道:“富总管,你——快派人去——于稹国,打听一下——我——我怕哥哥会出事。”她急得泪水溢了出来。

富总管常诧异地看著她说:“郡主,你怎么会这样说?我刚刚才接到王爷派人送来的快报。王爷已经平定了于稹国,这两天就要回府了。王爷怎么会出事?”

明月双腿发软,扶著旁边的灌木深深呼出一口气。谢天谢地!哥哥没事,天谴还没有降临!她的泪滚滚而下。

富总管惊奇地打量她,暗暗奇怪,不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。

明月避开富总管的眼光,拭了拭泪,讪讪地向他告辞,转身回房。而富总管望著她离去的背影,脸色渐渐变得凝重,蹙起了眉头。

当晚,明月心绪紊乱地在自己房里走来走去,千百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。她却果决不下,哥哥马上就要归来了,她该怎么办?怎么办?

突然她听到门口有人轻敲了一下门,她回过头去,诧异地发现,一向稳重的织素,脸色惨白、手脚发抖地出现在她房门边。

明月惊讶万分地走过去扶住他:“天!织素姐姐,你怎么了?出了什么事?是不是哥哥——”明月脸也变得煞白。

织素连忙摇了摇头:“王爷安好无恙,郡主放心。”

明月这才喘过一口气来。她瞅著织素,心里奇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,让她这么惊慌失措。

织素扑通一声跪下,眼泪纵横道:“郡主,王爷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,居然做出这样疯狂的事,这事是要遭报应的,你一定要阻止王爷犯下这种滔天大错。”

明月有点发懵了,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。

织素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道黄色锦锻和一封书信递给明月:“这是今天快马从京里带来的,皇上颁下的诏书和一道密函,天见可怜让我无意中看到,我大胆地偷偷带来,请郡主见阅。”

明月接过诏书,急切展开,只见诏书写著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镇北王府明月郡主,实乃朕之皇妹,因故自幼托养镇北王府,为感镇北王照拂之功,特赐明月公主为镇北王李睿之妻。望公主夫妇百年好合,永结同心。钦此!”

明月震惊地抬起头,心里闪过模糊的惊喜,看著织素。织素眼泪纵横道:“郡主决不可能是皇上之妹。王爷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。”

明月心中刚升起的希望破灭了,颤声道:“可是——皇上,怎么会颁布这样的诏书?”

织素流泪:“当今皇上,自己荒淫无道,又惧怕王爷的权势,只要王爷有所请求,皇上根本就不敢拒绝。这些话,都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原样照抄的。郡主,你看看密函就明白了。”

明月浑身发抖地展开密函,急速浏览一遍,她脸色惨白,跌坐在椅子上捂住脸。终于明白李睿临走前对她说的话:“月儿,你别怕,我们这样做没什么不对。你不要多想,一切都交给我。你安心等我凯旋回来,你等著瞧好了。没有人会觉得我们这样不对。”原来哥哥用的居然是这样置天地于不顾的方法。

织素哽声道:“现在能阻止王爷的只有郡主了,郡主一定要制止王爷这种疯狂的举动。做这种事,会被老天责罚的呀!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万一这事传扬出去,王爷的王位也将会动摇。西北地区多亏王爷治理,才能井井有条,如果王爷——”织素说不下去了,只是连连对明月磕头。

明月连忙扶住她,凄凉道:“织素姐姐,你起来吧!我知道该怎么做了,我决不会让哥哥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。你放心吧!”

织素喜极而泣:“多谢郡主!多谢郡主!”

明月出了一会儿神,露出个凄美绝伦的微笑:“他是我哥哥,可惜他是我哥哥。”她幽幽道,“织素姐姐,以后哥哥交给你了,你好好照顾他。”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腮边。

织素失声痛哭磕头道:“我对不起郡主,万死不足以抵罪。”

明月扶起她,凄凉地微笑:“织素姐姐,你没有对不起我,多谢你把实情告诉我,要不然,我和哥哥都会万劫不复。你是救了我们俩。”

织素心情激动地望著她,这女孩子是多么善良可爱呀!然而为了王爷,为了西北地区的稳定,却不能不牺牲她。她日后会下地狱的,她早就知道了。

明月幽幽道:“织素姐姐,你走吧!我要休息了。”

织素恭恭敬敬对她磕了三个响头,犹豫半晌,终于狠下心,郑重歉疚地看她一眼,转身拖著沉重的步子离开了。

明月满怀悲凉,眷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:“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!”明天,山重重,水迢迢,她和哥哥就再也相会无期了。她泪如雨下。既然上天注定了他们的悲剧,那就让她毁灭吧!时间将会冲淡一切,随著时间的流逝,哥哥会慢慢淡忘对自己的感情,重回正常的生活中,会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。

自己真的希望李睿忘记她么?她泪水不停地滑落,心里刀割般疼痛。她不是神,她不能忍受这许多呀!她在极度痛苦中下定决心,她要忘掉一切,就让自己成为寒箫箫声的奴隶吧!这样才能让她忘记痛苦,这样才能回报寒箫的一片深情,就让她到地狱里去吧!



夜深人静,寒箫按时出现在她面前。他看见明月像是正在等他的样子,端坐在窗前。寒箫有些诧异,犹豫地叫了一声:“明月!”

明月露出一个飘渺凄美的微笑,清晰地说:“寒箫,如果你不后悔的话,我现在就离开王府,跟你走。”

寒箫又惊又喜,有些不能置信地挑起眉:“你想好了?你真的愿意跟我走?”

明月轻轻但坚决地点点头:“除非你改变主意,不想再带我走。”

寒箫喜道:“我怎么会改变主意?好,我们走。”

明月望著他真心喜悦的美丽绝伦的脸,心里既感动,又有些愧疚。自己是在卑鄙地利用他的感情。但,自己已然决心成为他箫声的奴隶了,不知道这够不够回报他的真心,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。

寒箫带著明月跃上王府的高墙。明月带著深深的不舍和悲伤,回顾了一下整个王府。突然她愣住了,只见李睿身穿战袍,风尘满面地出现在王府花园中,正匆匆忙忙地赶往她的住处。看得出他是连夜兼程赶回王府的。

明月泪水溢满眼眶。上天待她还是不薄,让她在临走前见了哥哥最后一面。

李睿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,无意地抬头一望,大吃一惊地愣住了。

寒箫迅速飞身带她离去。明月只听远远传来李睿绝望地狂叫:“月儿!——放下她——快放下她!”

明月泪水滑落脸庞,在心中轻声道:“永别了!哥哥!”

李睿被这个万万没想到的沉重打击弄得头晕目眩。他的心却清楚地做出正确判断。明月看上去根本不像被人劫持。她是自愿跟那个人走的。回想起,一瞥之下那个少年似乎绝世的风姿。李睿恐惧得浑身颤抖,他不在王府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他狂怒地吼道:“快来人哪!”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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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? ?? ?? ?? ?? ?? ?? ?? ?? ?第八章

寒箫带著明月迅速地向最近的北城门遁去。却发现街上涌出大量的官兵,火把把整个街照得通明,他们骑著快马,风一样地卷往各个城门。

寒箫忍不住又是恼怒,但也情不自禁有些佩服地喝赞道:“好个镇北王,好快的动作!”他迅速地想著,看来城是出不去了,即使能硬闯出去,带著明月这么个毫无武功的姑娘,也必定逃不远,很快就会被抓住。只能先在城中找个地方藏身,再做打算了。但是城中,什么地方才能避过李睿的搜寻呢?

想起“大隐隐于朝,中隐隐于世”的古话。他灵机一动,迅速带著明月朝万花楼方向逸去。二人偷偷跳入玉玲珑的房间。这玉玲珑是万花楼的花魁,一个人独占了一套大房。她见恩客一般都在外面花厅,她的内房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。暂时躲在她内房里藏身,倒比其它地方要安全些。

二人偷偷潜进她的内房,由于明月心情慌乱,无意中碰翻了花架上的花瓶“咣当”一声响,花瓶落在地上碎片飞溅。惊醒了熟睡中的玉玲珑。寒箫反应极快,迅速扑上去,捂住了她的嘴,掏出随身匕首,横在玉玲珑的脖子上。玉玲珑刚从睡梦中醒来,猛然见雪亮的匕首横在颈上,吓得魂飞魄散,忍不住尖声高叫,但嘴被寒箫捂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唔声,一边挣扎,一边睁大双眼惊恐地瞪著他。

寒箫森冷地说:“你不要出声,你要是出声的话我就杀了你。你听明白了吗?”

玉玲珑恐惧万分地连连点头。寒箫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,却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强行喂入她嘴里。玉玲珑手脚乱挥地挣扎,却在喘气间,“咕咚”一声咽了进去。玉玲珑惊恐地放声尖叫:“死小子,你给我吃的是什么?”

这笨女人想害死他们呀,寒箫气急败坏地迅速捂住她的嘴,恼怒道:“叫你不要出声,你还叫?再叫我就真的杀了你。”

玉玲珑吓得连连摇头,示意不敢出声了。

寒箫放开她冷冷道:“我刚才给你吃的是穿肠散,只要你这段时间乖乖听我的吩咐,我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给你解药。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去做,一个月后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。你听明白了吗?”

玉玲珑一听这话如五雷轰顶,捂住嘴失声哭了起来,她现在可明白了什么是“闭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”了,不知道自己今年哪炷香没烧好,好端端睡在自己床上,却惹来了这么个索命的凶神。

明月实在是不忍心了,走上前细声安慰道:“你别哭了,我们不会伤害你性命的,你不要这么害怕。”

玉玲珑这才注意到她,惊愕得连眼泪都止住了,倒退几步惊讶道:“你——我见过你,你——你是镇北王府的小郡主。你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我这儿来?”

她这话勾起了明月的无限心事,明月黯然道:“我和镇北王府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,你也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。”

玉玲珑人极聪明,看看明月,又看看寒箫,恍然大悟地说:“原来你——跟这小子私奔了呀!你们是逃到我这儿来避难的是不是?”

寒箫没否认,也没承认,只是冷冷道:“你要是放聪明点就守口如瓶,要不然的话,你就等著死无葬身之地吧!”

玉玲珑吓得忙不迭地点头:“我一定守口如瓶,一定守口如瓶。可是你也一定要遵守诺言,把解药给我哟!”

寒箫盯著她:“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,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。你现在睡到外面房去,把你的床让出来。”

自己的性命捏在他手里,玉玲珑哪敢不听,慌忙答应著抱著自己的东西出去了。

寒箫柔声道:“明月,你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,我坐在门边的凳子上守护,有什么事我会叫你,你放心睡吧!”

明月感激地点点头,随后幽幽叹口气:“寒箫,我拖累了你。本来你是自由自在的。”

寒箫深深地看著她,阻止她说下去:“傻瓜,和你在一起,我高兴还来不及,说什么拖累不拖累。”

明月逃避地避开他的眼神,心理乱成一片,开始怀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,到底对还是不对。眼看著寒箫对自己的爱恋加深,却又无法阻止他,更无法回报。自己这样的行为对他实在是不公平的。但她又毫无办法。人生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痛苦?这么多的无奈?明月心里难受异常,根本无法安眠,一直睁眼到天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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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明月和寒箫躲在玉玲珑的内屋不敢出去。下午玉玲珑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,闪身进来,恼怒低声道:“你们俩要害死我了,镇北王府贴出告示,说郡主被人掠走,凡是告知郡主下落的赏金十万两,知情不报者将处以极刑。现在大街小巷都被官兵仔细盘查,连苍蝇都躲不过,要是他们查到这儿来,我就都完蛋了。”

明月焦急地看看寒箫。寒箫傲然一笑道:“你放一百个心,他们即使查到这儿来,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,我们绝不会被人发现的。你不要急。”

玉玲珑忍不住恼恨之极地发泄道:“你当然放心了,到时候有什么事,你可以一跑了之,至于郡主,镇北王爷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不利,最后倒霉的只是我玉玲珑一个人而已。死的也只有我一个人。你们当然放心。”她虽然牢骚满腹,但自己性命捏在寒箫手上,实在也是毫无办法。只能怒气冲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。

明月担心地问寒箫:“寒箫,你真的有办法?”

寒箫点点头:“我会一种短时间控制人心神的功夫。不过我功力不深,对那些武功高的人没用,用来对付这些来盘查的普通官兵却绰绰有余。”

玉玲珑烦恼担心至极,生怕自己被他们牵累,会不明不白地丢掉自己的性命。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恼恨,讥讽道:“你这么厉害,怎么不带郡主逃出去,还赖在我这儿干什么?”

寒箫这人最受不得别人的气,一听这话,眉一挑就要发作。明月赶紧恳切地推推他,示意让他到外面套间去。

寒箫为了不想惹明月生气,强忍下来,走了出去。玉玲珑如果了解寒箫的底细的话,就是向天借个胆也不敢如此放肆。凡是惹怒寒箫的没有一个人能活在世上。

明月对连累了玉玲珑深感歉疚,诚恳地说了许多道歉的话。

玉玲珑气慢慢平了,再说碍于明月的身份,她也不敢对她无理。她无精打采地道:“唉!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,伸头也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我们都只能靠老天帮忙了,唉!今年我是真倒霉,不但有性命之忧,现在街上戒严,也断了我的财路,再过大半月就是正月十五,到那时,那些痴心妄想成为镇北王妃的大家千金美梦破灭。就不会再重金来请我了。”

明月一愣,突然忆起她第一次来万花楼的时候顾三娘对她说的话:“原来你是想让她指点你一二呀!看来你也知道她曾被镇北王爷钦点过,你是不是也来向她讨教,什么曲子才能讨镇北王爷的欢心?想因此荣登今年元宵花仙的宝座,成为镇北王爷的王妃?”当时明月不明白这话的意思。现在——她懂了。她隐藏住受伤的眸子,低头断续地问:“你——你被我哥哥亲——点过,是吗?你——你们——”

玉玲珑没注意她的表情,爽快道:“郡主,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别人都以为我是惟一和王爷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,因此到处有大家千金请我去指点她们。想要登上王妃宝座,只有我一个人知道,其实镇北王爷早就有心上人。那些想攀上龙门的女人都是在妄想美梦。什么成为今年元宵花仙,就会被王爷钦点为王妃,都是屁话

。”

明月震惊地看著她,颤声道:“你——你怎么知道他——他有心上人?”

玉玲珑面露得意之色,回忆道:“我当然知道。一年前,王府大宴外邦贵宾。我有幸被邀去献舞。我当时心存妄想,想要获得王爷青睐,一举攀上龙门,就在衣上熏了我无意中获得的异邦香料。这种香料能强烈激发男人的情欲。果然宴会上所有男人都对我颠倒不已,包括镇北王爷。”

明月脸色有些变了。

玉玲珑回忆著继续道:“宴罢,王爷留下了我。我万分兴奋狡计得逞,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,结果在紧要关头,他却控制住了自己。我当时又失望又奇怪异常。没有男人能忍耐住这种情欲之火。我冒著触怒他的危险,大著胆子问他。没想到他却没发火,淡淡回答了一句‘我从身到心都不能背叛我心爱的女人’说完就命人送我走了。”

明月浑身轻颤,泪涌了出来。

玉玲珑自怨自叹道:“唉!要是哪个男人能对我这么痴情,就是贩夫走卒,我也会嫁给他。可惜我们这些风尘女子却没这么好的命,来遇上这种情深意重的男子。郡主,我一直很好奇,从来没听说过王爷对哪个女子有爱恋之情。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女子这么好命,能得到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的一片痴心?”

明月目中含泪,脸色苍白地轻声道:“这个女子也没这么好的福气去拥有他的深情。她——她已经死了很久了。”

玉玲珑诧异地叹息不已。

明月等她出去后,跌坐在床边,掩面垂泪。她一向知道哥哥对自己很好,但没想到他一往情深若此。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似海深情,而又何其不幸和他身为有一半相同血脉的兄妹。上天是怎样地捉弄人啊?今生今世他们无缘,希望来生能摆脱这种可悲的命运,能回报他的一片深情。



这一晚,明月在身心极度疲累中,模糊地睡去,但刚入梦就又被可怕的梦魇缠住。梦中她又和李睿缠绵在一起。

然而她发现李睿背后,天上出现一个可怕的大黑手,抓向李睿。她又哭又喊:“哥哥放开我,乱伦是不可以的,天谴降临了,你看到没有?快放开我!”她使劲地哭喊著,但李睿根本就不听她,依然抱著她,深情地吻著她。

“明月!明月!”有人在推她,明月泪流满面地从恶梦中惊醒,发现寒箫脸色苍白地站在自己床前。

明月用手捂住脸,哭泣不止。无论是梦是醒,看来她一生都摆脱不了这样痛彻骨髓的痛苦了。她听见寒箫咬牙切齿地道:“我要杀了他,我要杀了他!”

明月诧异地抬起泪眼,不知道他要杀谁?

寒箫美丽绝伦的脸上是一片阴森的寒气,他切齿道:“我要杀了你哥哥。”

明月大惊失色地看著他,他——他怎么没头没脑说这样的话?她猛地打个寒颤,难道——自己在睡梦中,已经无意中透露了心里可耻的秘密。她吓得魂飞魄散,不顾一切地叫道:“你不可以杀他,你不可以杀他,你要是去杀他,你就先杀了我!”

寒箫惊讶得如受重击地倒退几步,受伤地瞪了她半晌,然后转身风一般消失在她眼前。

明月失声痛哭,她从来就不想伤害任何人,却身不由己地伤害了身边所有爱她的人。为什么会这样?为什么?她实在不明白呀!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明月心中闪过,寒箫呢?他不会真的去杀哥哥吧?明月惊慌万分地要冲出房去。猛地她止住了脚步。寒箫正靠在房门边,绝美的脸上神情复杂地看著她。

明月退后几步,慢慢垂下头,低声悲凄地说:“寒箫,你现在知道了,我不是个好女孩,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。你走吧!不要再管我。”

寒箫粗鲁地道:“你别说傻话,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,你不明白吗?我要带你走,不是为你,而是为我自己。”

明月惊愕地抬起头,直望到他的眼底。良久,她垂下眉幽幽地说:“你以前说过,你的箫声可以让人忘记一切,你就为我吹奏一曲吧!我想忘掉一切。”

寒箫诧异道:“你真的想这样?你将来除了我以外,再也不会认得其他人。你真愿意这样?”

明月幽幽道:“我愿意!”

寒箫仔细打量她一会儿,自尊心受伤地哽声道:“我不需要你这样来报答我,我说过,你不欠我什么。”

明月凄然摇摇头:“我不是要报答你,我只是想忘掉自己的痛苦,难道,你不想帮我?”

寒箫心头狂跳,私心强烈地涌了上来,让明月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,这是多么强大的诱惑呀!他思忖半天,紧盯明月道:“你不后悔?”

明月决然点点头,不让自己说出反悔的话。

“好!我答应你。”寒箫盯著明月缓缓把寒玉箫放在了嘴边。一曲奇异的旋律飘了出来。明月悲伤地闭上眼。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。然而箫声戛然而止,明月疑问地睁开眼。寒箫脸色苍白,神情变幻不定,半晌他如同负伤的野兽一样,悲哀叫道:“我做不到,我做不到,我不能这样对你。”转身冲了出去。

明月望著他的背影,长叹一声,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失望,还是庆幸。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,都似乎和自己是永不能交会的平行线。这是怎样可悲的人生啊?她愁苦地愣愣出神。

寒箫直到晚上才回来,他依在门边,深深地望著等候他的明月,他绝美的脸上是坚定和自负:“明月,我仔仔细细想过了,我不能把你变成一个失去自己的失心人,我会用自己的心来让你忘掉——那个人,我一定做得到。”

明月百感交集地望著他,自己真的忘得掉吗?但她却不忍泼寒箫的冷水,只是叹息一声,含愁感激地对他微微一笑。

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嘎声冷笑:“好深情呀!想不到十三公子,号称冷血无情,原来这么多情,这可名不副实呀!哈!哈!哈!”

寒箫脸色剧变,连忙挡在了明月身前。霎间房间里跳入了五个黑衣人。为首的一人,身形消瘦,一脸凶相。

一见这些人,寒箫心里暗暗叫苦,自己要是一个人的话,说不定还能脱身,但现在要保护明月周全逃走,却比登天还难。自己太大意了,泄露了行踪。现在把明月带出来,想不到反而是害了她。

他心里虽然乱成一片,脸上却不动声色,冷冷道:“七郎他可真是惦记我呀!还派了你们这些狗杂种来,他可真是有心。”

黑衣人尖声冷笑道:“主人关心你这个兄弟得很,要我们好好地送你上路。”

寒箫沉声道:“好!我们的事就好好在今天清算一下,不过,这位姑娘是镇北王府的郡主,你们要是敢伤害她,镇北王李睿不会放过你们的。”

黑衣人哈哈道:“原来,这姑娘是镇北王府的郡主呀!正好主人想和镇北王爷结成亲家。等郡主和主人生米煮成熟饭,镇北王爷也只好当我们主人的大舅子了。多谢你提醒我为主人立下这样的大功劳呀!”

寒箫脸气得变了形,随手抄起桌上的碗,朝黑衣人掷去,乘黑衣人手忙脚乱之际,乘乱打灭了房里的灯火,迅速带著明月飞身蹿出去。他这几个动作,一气呵成,干净利落之极。

黑衣人被他的举动弄个措手不及,恼恨跺脚,明知这小子狡猾非常,应该一上来就宰了他,不该多说废话。

不过他再狡猾,今晚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。他一挥手,五人迅速追了出去。

寒箫带著明月专挑小巷走,想借复杂的地形摆脱掉这些人。但他带著明月,行动迟缓,眼看这些人追上来了。

明月焦急道:“寒箫,别管我了,你带著我是逃不掉的。”

寒箫恼恨道:“你把我当什么人?我死也不会抛下你。”

明月叹口气,知道劝他也没用,喃喃道:“好吧!我们俩就同生共死吧!”

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,寒箫心里一震。他本来就是毫不在乎生死的人,听明月说要和自己同生共死,热血上涌:“好,我们就是死,也在一起!”

眨眼间,五个黑衣人已经团团围了上来。这回他们也不多话,上来就动手。寒箫一边和这五个人斗在一起,一边分神照顾明月。几个回合就左右不支了。他心急之下,一瞥间,看见一剑朝明月挥过去。抢救已经来不及了,他想都不想,飞身用自己血肉之躯为明月挡住这一剑。

这柄剑直插入他的身体。鲜血如注般流了下来。明月惊呼一声,扑上去扶住他。眼泪疯狂地流著,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,如果寒箫为自己而死,自己也决不独活在世上了!

寒箫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剑,用剑拄在地上,支撑自己的身体。明月慌乱地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,堵住他流血的伤口。但血依然如泉涌出,怎么办?怎么办?明月急得六神无主。

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颤声道:“你——你受伤了?”

明月抬起头,这才发现刚才围攻他们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被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一伙人用刀剑架在了脖子上。她看见为首的两个人,脸色变得惨白,其中一人正是哥哥李睿。李睿明显瘦了一圈,俊美的脸上,神情憔悴,双眼因疲累过度布满血丝,正用极度伤心愤怒和嫉恨无比的眼神,瞪著她和寒箫。

明月不敢看他的眼神,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片片。

只听寒箫冷怒道:“你走开,我不要你管。”

明月这才看见,为首的另一个身穿白衣俊美的年青男子,正满脸焦急,来到寒箫身边。看见寒箫满身的血,惊得脸色煞白,似乎寒箫身上的那一剑,是砍在了他心里。寒箫想都不想,对著他当胸就是一掌。嘴里怒道:“滚开。”

这个人没防备,被寒箫击中,倒退几步,痛苦地皱眉,嘴角一丝血流了出来。

寒箫一愣,大概没料到自己居然能伤他。但他也毫无歉意,只是冷笑著,桀傲不驯地

狠狠瞪著他。这人迅速来到寒箫身边,寒箫还想阻挡他,在电光火石间,就被这人点了穴道,动弹不得。

这人从怀里掏出一些药粉,迅速为寒箫止住了血,手脚灵活地为他包扎好伤口。明月暂时忘掉自己,担心异常地问:“他伤重不重?会不会有事?”

白衣人用一种让她不解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,温和地说:“你放心,他没有伤到要害,死不了。”只听寒箫恶狠狠地瞪著他,吼道:“该死的,放开我,你阴魂不散地跟著我干什么?”

白衣人平静地说:“老主人临终遗命,让十三公子接位。在下只是遵从老主人的遗命,竭尽全力扶佐十三公子。”

寒箫冷笑不止:“谁都知道,在那个早就该下地狱的死老头生前,大权早就旁落到你的手上,你的野心人尽皆知,现在老头死了,你不是正好就可以称心如意地夺权了吗?你还要我这个傀儡作什么?”

白衣人冷静地说:“十三公子误会了,我一片忠心,日月可鉴,我只是一心遵守老主人嘱托,扶佐十三公子而已,哪有什么夺权野心?”

寒箫根本不信,只是不停地冷笑。

明月虽然对他们的话不太理解,但也知道寒箫来历不太简单。但她凭直觉地感到眼前这儒雅的白衣男子,是出自真心地关心寒箫,但不知道为什么,寒箫好像对他敌意很深。

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:“十三公子,有张倾国倾城的脸真是占便宜。不但把老主人迷得团团转,立你为主,连位高权重不为任何女人所动的白护法,也宁愿放弃到手的权势,神魂颠倒地倾倒在你脚下。真是了不起呀!”被人抓起来的那个为首的黑衣人讥讽道。

寒箫脸色惨白,双目如喷火地瞪著他,嘴里疯狂叫道:“放开我!放开我!我要把他碎尸万断。”明月这才恍然大悟,为什么寒箫一听别人夸赞他的容貌,就脸色大变,冲动得想要杀人,实在是事出有因啊!

白衣人脸色也变得铁青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杀了他们!”

只听几声惨叫,明月吓得背过脸去,浑身发抖。寒箫注意到她的反应,却苦于被人点了穴道,动弹不得而无法安慰她。他暴躁喊道:“放开我!”

白衣人没理他,却转身对李睿拱手道:“王爷,对不起,我擅作主张了。”

李睿沉声道:“我们老交情了,你不用客气。”随后,脸上阴晴不定地盯著明月沉声道,“月儿,你还不过来吗?”

明月浑身一僵,低垂著头,却不动弹。

寒箫大叫道:“她不会跟你走,她要跟我走。”双眼喷火似的瞪著李睿。

李睿阴森地盯著他冷笑:“跟你走?你以为就凭你带得走她?”

寒箫浑身冒火地对白衣人叫:“该死的,你放开我。”

白衣人平静的脸上突然冒火了,粗鲁地拉住寒箫的衣领,怒声道:“你不用叫了,你喜欢她是吗?”他手指明月继续咬牙道,“你自问保护得了她吗?今天要不是我们赶来,你们俩早就死掉多时了。你看你的样子,现在动都动不了,只有听人宰割的分儿。你还能做什么?”

寒箫双眼喷火,凶狠地恨不得用眼光杀了他。

白衣人继续冷笑道:“你恨我?恨我又有什么用?你能把我怎么样?你现在只能乖乖听人摆布。你要是有能力,就把我们都踩在脚下呀!那你就可以为所欲为,不用像现在这样,像只被宰的羔羊。”

寒箫脸上一阵青,一阵白,拳头握了又握。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:“好!你要我回

去。我跟你走。你别后悔,总有一天,我要把你们这些人,踩在脚下,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!”

白衣人盯著他:“好!有志气,我等著,看会不会有这一天。”他伸手解开了寒箫被制住的穴道。寒箫回头握住明月的手痛苦地道:“明月,我真没用,保护不了你,你等我,总有一天,我会回来带你走。你等我。”

明月含泪摇头道:“寒箫,你不要回来找我了,我是个不祥的人,你跟我在一起,没什么好处。你自己好好保重,好好生活,这个白衣人是真心对你好,我的感觉不会有错,请你相信他。”

寒箫冷冷哼了一声,阴森地瞟了白衣人一眼。白衣人尽管心痛如割,脸上却平静得毫无表情。没想到却是眼前的女孩得到了他从不为人开启的心,而自己——

明月垂泪继续道:“你答应我的,不要随便杀人,你要做到哟!你不要来找我,你——你明知我对不起你。”

寒箫浑身一僵。

明月继续抽泣道:“你忘了我吧!以后会遇上比我好千百倍的女孩,你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

寒箫激动道:“不会,我决不会忘记你。我一定会来找你。一定!”他如同风一样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白衣人使个眼色,手下的人立刻追了过去。李睿望著寒箫的背影,看了白衣人一眼深思道:“这小子以后会把你踩在脚下。你带了一只猛虎回去。”

果然如李睿所言,三年后,寒箫成为了名震江湖,让所有人胆寒的黑暗帝国之王。

白衣人凄凉地微笑:“我知道,我会等著那一天。那是我欠他的。”

李睿惊奇地看他一眼,他对别人的悲剧并不感兴趣,也不想多问。

白衣人振了振精神,拱手道:“王爷,多谢你手下留情,留他一命。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。日后王爷有什么吩咐,只要传下话来,在下无不遵从。”

李睿森然道:“看守好那小子,如果他再踏入我的地盘,他不会再有命离开了。”

白衣人点头拱手道:“在下明白。后会有期!”他带人离去。

李睿回头神色阴沈地盯著明月,那冰冷的眼光宛如利刃剜割她的心。李睿沉痛道:“月儿!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,你知不知道?”

明月心中一阵难忍的疼痛,连日来沉重的心事,再加上今天连受惊吓,把她彻底压垮了。她只觉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,在她失去知觉之前,感觉自己倒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。??

??

第九章



当明月昏沉沈地醒来,睁开眼,一室晕黄的孤灯,她有些迷茫地不知身在何处,随后,慢慢地模糊地回忆起了一切。她转头,打量了四周。她一愣,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,自己身在李睿卧室里面的一间小套房里。

她凄凉地苦笑,这下她是插翅也难飞了。

她艰难地坐起身,这时房门被打开了,李睿出现在她面前。明月见他平素俊美神采飞扬的容颜变得消瘦憔悴,心里一阵痛楚,都是自己害他成这样的呀!明月难受地垂下头。

李睿一步一步走近她,在她床边坐下。明月大气也不敢喘地一动不动。

李睿冰冷严峻的声音响起:“怎么不抬头?为什么不敢看我?”

明月仍然一动不动。

李睿有些粗野地强行托起她的头,但见她玉容惨淡,眼角含著盈盈的泪光,整个人娇怯无比。蓦地他钢硬的心软了下来,情不自禁轻轻为她拭去腮边的泪。明月因他的碰触,浑身一阵瑟缩,头微微一偏,想要避过他的手。

李睿浑身一僵,立刻得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。像他这么聪明绝顶的人,在情关面前,也身不由己地钻入了牛角尖。他脸色变得铁青,积压已久的伤痛和愤怒爆发出来,他咬牙切齿道:“你不愿意我碰你?难道你想为那小子守身如玉?想不到,我十几年来对你的疼惜宠爱,居然比不上一个和你萍水相逢的陌生小子。我真后悔,居然没杀了他。”

明月泪如雨下,抽泣不止。

李睿咆哮起来,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深深的嫉恨:“你哭什么?为他伤心?我的心呢?你知道我对你一向千依百顺,把你当成珍宝,就把我的心不当一会事儿,踩在你脚底下随意践踏。明月!你还有没有心?你还有没有?”他无法自控了,疯狂地把房里的一切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。桌子被他推翻,古玩架也翻倒在地,瓶子罐子砸在地上,“劈里啪啦”碎了一地。

李睿猛地一拳砸在墙上,血红著眼,愤怒地厉声说:“明月,你死心吧,你一辈子再见不到那小子了。你不是答应过即使天荒地老也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?你这辈子注定了要和我纠缠一生,永远也休想离开我。我下地狱,你也会和我一起下地狱。你听明白了吗?”

明月哭泣不答。李睿“砰”地一声使劲摔上门,冲了出去。明月抬起泪眼,看看满地的狼藉,喃喃凄苦道:“还需要下什么地狱?我现在已经在地狱中了?”

从这天起,李睿没有回房睡觉,也没有出现在明月眼前。但房外,十来个王府侍卫不敢懈怠地日夜看守明月。明月一直单独被禁锢在这间房里,李睿禁止任何人接近她,送饭的丫环也只是匆匆来去,不敢多话。

明月愁肠百结,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,从来没想到自己和哥哥居然会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。想起他眼中深深的恚恨,明月的心痛楚如锥扎。



这晚,又是一个不眠之夜。明月静静地躺在床上,望著窗外流泻一地的清冷月光,心中充满抑郁和忧愁。

突然房门被打开。明月惊吓地本能坐起身,却见李睿满身酒气,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危险而张狂的邪气出现在门口。

明月突然惊觉自己只穿著单薄的内衣,慌乱地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。

然而她这个举动落入李睿的眼里,却激起了他烈焰般的怒气,这世界上,自己就是负尽天下人,也不会眨一下眼睛。但惟一不会伤害的人,就是她,他把她当成珍宝一样地宠爱著。然而她是怎样回报他的一片痴心的?因为另一个刚刚相识的男人,就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般躲避著。他心里嫉恨欲狂,理智彻底被愤怒和嫉妒淹没了。

他变得邪恶而可怕,他来到明月的床边,俊美消瘦的脸上带著冷厉邪妄的笑容。

明月忧愁地望著他低声道:“哥哥,你喝酒了?”

李睿发出刺耳的笑声,轻佻地看著她:“是呀!你关心我?还是怕我?酒能乱性不是吗?”

明月惊愕地抬起头。

李睿继续邪妄地笑著逼近她,上下打量她裹住自己的被子轻声道:“我冰清玉洁的妹妹,你这是做什么?怕我欺辱你?难道你忘了?我们一直同床共枕,现在你即使撇清也来不及了。”

听到他这种侮辱的言语,明月惊呆了。见他冷峻双目闪著令人胆寒的毫无感情的寒冰般光芒逼近她。

这还是那个温柔深情的哥哥吗?他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像从地狱来的恶魔附体。明月既惊且惧地向后退缩。

眼见她眼中的惧意,李睿心被刺痛得更深,怒火也越燃越旺,吼道:“你怕什么?我难道比你的心上人更危险?你知不知道他是谁?黑帝十三王子,一向杀人不眨眼。任何人稍微触怒他,就会死无葬身之地。你不怕他却怕我?我平素是怎样疼宠你的?你居然怕我?这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?”明月痛苦地垂下眼。

李睿继续吼出他全部的痛苦:“你是不是被他绝世的美貌迷得魂都没了,连几天都等不及,等我回来告诉我一声。这么急不可耐地就跟一个男人私奔。你就这么想投入那个男人的怀里?你没廉耻吗?明月!回答我。”

明月脸色惨白,大滴的泪水涌出眼眶。说出这么轻贱她、这么侮辱她的话的人,居然是平素最疼爱她的哥哥!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怎么可以——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的人格?难道在他心里,她居然是这样无耻、这样轻浮的女人?也许他是嫉妒欲狂而口不择言,但明月依然被这样利刃般的话深深伤害了。

李睿眼神越发凌厉地逼近明月,明月背抵床板,退无可退了。

李睿控制不住燃烧的怒火,猛烈摇晃她:“我爱了你这么多年,只要是你想要的,即使天边的月亮也要为你取得,在我临走前,你还答应要和我永远在一起,为什么,为什么我才离开你几天,你就投入别的男人怀里?回答我!”

明月不答,被他摇得头晕目眩,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。

李睿伸手粗暴地托起她的头:“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压抑住自己的感情,等你长大,等你的感情慢慢苏醒。我一直用我的全心来守护你,疼宠你,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深刻地爱你。没想到,我等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。你太无情了!明月,你太无情了!”想到明月居然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,李睿痛苦得无法呼吸了。

他居然说她无情!明月凄楚含泪笑了。李睿屏住呼吸,被她深幽凄美泪光盈盈的娇弱神态紧紧攫住了心神。一股欲望的火焰在瞬间燃遍了他的每一根神经,而他毫无抵抗能力地任这股火焰把他整个人燃烧起来。

此刻他心里只是疯狂地想要拥有她,拥有这个他倾心爱了一生的女子,他猛地把她搂入怀中。明月措手不及地跌入他怀里,他以一种想把她柔软的身子揉进他的身体里的力量,把她的身子猛力压向自己。明月羞愤惊怒交加。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?居然在这么侮辱她看待她之后,又这样对她。

明月扭动著挣扎著,奋力要挣脱他的怀抱。

然而她的挣扎,却更加激起了李睿的狂热和冲动。他紧紧控制住她的身子,二人一起滚倒在床上,李睿用强健的手把明月的双手固定在头的上方,另一手搂住她的身子,用腿压住了她乱踢的双腿,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体上。

“唔!”明月承受著他的重量,发出难受的呻吟,却怎么都摆脱不掉他。平素李睿对她千依百顺,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完全不顾及她的意愿和心情的时候。明月这才恐惧地发现一个男人的危险:“不要——”明月颤抖地喘息著祈求道。

然而她娇柔的声音和扭动的身子,却更加激起李睿激昂澎湃的欲望,他感受到明月娇柔的身子在自己身下,她清甜的气息轻轻喷在自己脸上,李睿觉得一股颤栗快感的电流,迅速流遍全身,他神魂颠倒地急促喘息著,双眼燃著炙热的火焰盯著明月。

李睿用火热的手轻轻抚摸著明月白晰柔嫩的脸庞,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旁,痴狂地在她耳边喃喃道:“我爱了你一生一世,你是我的!你是我的,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!”

他火热的嘴唇吻上明月,辗转在明月脖间滑腻的肌肤上。

明月被他火热的身躯完全包围著,滚烫的男性的气息紧紧缠绕著烫遍她的肌肤。明月在他狂热缠绵的热吻之下,身子轻颤,一股火热的欲望无法抑制地流遍全身。

“不要——不要——”明月破碎惊惧的声音却阻止不了他失控的痴情。

明月晶莹如玉的肌肤随著被解开的衣襟裸露出来。他的吻也越来越狂热地渐渐往下去。

“不要——”明月带哭腔地祈求著,不知道是害怕他的欲望,还是害怕自己的不克自持。她倒抽口气。他在轻轻啃咬地轻舔著她的颈窝,手放肆地滑入她的衣襟。明月急促地喘息著,浑身一阵冷一阵热。她双眼朦胧了,神志开始迷失了。

这时李睿已经放开了她的双手,但她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,虚弱地躺在他身下。

在他火热的大手不停地揉捏下,一种奇异的酥麻和无可比拟的快感,从敏感的碰触之处,蔓延到全身每一根神经。明月浑身颤抖,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让人魂销骨酥的轻声娇吟,整个人越来越接近迷失崩溃的边缘。

李睿狂喜著,更加收紧双臂圈住她,唇慢慢随著手所经之处滑下,回旋地轻舔著她,诱惑她,让她跟他一样卷入欲望的洪流中。

一股让她失控的奇异酥痒的颤栗流遍全身,明月双眸朦胧,急促地喘息著,无法控制地想要伸手让他更紧地贴向自己。她已经分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意,到底是想让他停止这种难耐的折磨,还是渴求他更多的爱抚。

“不要什么?”李睿喘息著,火热地盯著她。

明月残存的微弱理智,让她迷失的眼里露出绝望的神色,她的泪滑出眼眶。他胜利了!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了,她将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,坠入罪恶的深渊,却无法停下来了。

望见明月眸中绝望的泪水,李睿理智稍微清醒了,但心思却又钻入了另一个牛角尖。

他瞪著她,浑身僵硬,脸变得铁青,牙缝里挤出:“明月,枉费我这么爱你,你却是个天下最无情无义的人!”一把推开她,如狂怒的风一样消失在明月眼前。

明月失声痛哭,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深的愁苦,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,已经是掉入痛苦的深渊中了,可是更痛苦的是,自己在他心目中居然是这样的不堪,这比死还痛苦啊!



明月在悲愁中,越来越憔悴,袅袅地像一缕轻烟,会随时散去。一连几日,送来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被退回去。

这天李睿闻报,出现在明月面前,见她弱不禁风,仿佛一缕游魂的样子不由心惊胆寒。他心乱如麻地,让手下送来燕窝粥,来到明月面前,恼恨地命令道:“你要绝食吗?给我把这碗粥喝了!”

明月低声幽幽道:“我吃不下!”

李睿在急怒交加下,发火道:“吃不下也得吃。”他强行把粥放到明月嘴边喝道:“快吃!”

明月在他逼迫下,无奈强撑著喝了几口,但立刻就稀里哗啦地呕吐起来,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,脸色变得一片惨白,整个人虚脱无力地向地上倒下去。

李睿吓得魂飞魄散,动作敏捷地抱住她,狂喊:“快!来人!快把御医给我召来!”门外的侍女吓得慌不择路地飞奔而去。

李睿慌乱地把明月放在床上,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。他盯著眼前死气沉沉、毫无生气的惨白的脸,浑身发抖,恐惧攫住了他的心,一生之中从来也没这么害怕过混乱过,他语无伦次地狂叫道:“你不能死!你不能死!我不该这么对你,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!你原谅我,我只是嫉妒得发狂了!失去了理智,你原谅我,原谅我!”

他从八岁起就没掉过的眼泪,这次却渗出了眼角:“只要你活著,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,月儿!你不能用死来惩罚我!你不能!”他泪如雨下。

御医慌张地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,李睿神情紧张异常地盯著他为明月诊治,仿佛明月的生命就在他的手中。

御医诊治完毕,黯然摇摇头。李睿的心猛地一下子沉入了海底。他感到自己呼吸困难,气也喘不过来了。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“她——她怎么样?”

御医躬身叹息道:“王爷,郡主忧思成疾,已入她的七经八脉。就算在下用对症良药,是不是能挽回她的性命还很难说。”

李睿脸色灰败颤声道:“这话怎么讲?”

御医黯然摇头道:“心病还要心药医。郡主患的是心病,她似乎自己不想活了,就算是上好良药,也只怕难入她的口呀!”

李睿一听还有救,精神一振,坚定道:“你赶快开好药方,我说什么也会让她吃进去。”

御医不敢再说什么,慌忙点头答应,匆匆写下药方,交给身边侍女去配药。

李睿坐在明月床边,把明月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,心痛如割地低声道:“月儿,你不能死,只要你不死,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。我会——答应让你跟你的——你的心上人在一起。”他痛苦地闭上眼,知道自己说出这话,就是从此掉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。明月眼角渗出一滴眼泪。

李睿狂喜道:“你能听见我说话?你放心,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。你听到没有,你一定要活下去。”

这时侍女端来药,李睿颤抖地把明月扶起,让她靠在自己怀里,一边接过药,小心翼翼用勺喂入她嘴里。

然而药汁却丝毫没被吞入,全部从唇边流了出来。李睿脸色难看之极,他想起什么似的,自己喝了一口药汁,向明月嘴里喂去,这口药明月似乎吞了进去。李睿心里还来不及高兴,药汁又从明月嘴里呕了出来。李睿呆呆地望著明月嘴角横流的药汁,寒气直透心底,霎时万念俱灰。他把药放在一边,凄凉地吩咐手下人:“你们都出去。”这些人见此情景都吓得直哆嗦,生怕明月有个好歹,李睿迁怒到他们头上,听他这么吩咐,如获大赦一样,慌忙溜了出去。

李睿把明月羸弱的身子紧紧搂在自己怀里,把自己的脸贴在她冰凉的脸上,泪从腮边落了下来,极端绝望中,他人反而平静下来:“月儿,你死了,我也不会独活,我说过天长地久我都会跟你在一起,我会陪你一起死。”

他流著泪喃喃道:“月儿,你知道吗?你是我这一生中惟一爱的人,你不会知道我爱了你多长时间,从你三岁那年进王府的第一天,我就爱上你。”

他陷入深深的回忆中,含悲低喃:“那天正下著雪,我写了一篇让老师赞口不绝的文章,高高兴兴地去找父王和娘亲给他们看。我

知道他们一向都不喜欢我,但我努力在各方面做得最好,希望讨他们的欢心。我走到他们的卧室前,就听到他们在激烈地争吵。我不敢

进去,徘徊在窗下。我听到娘狂叫道:‘你要是把那个女人生的小杂种带进来,我就去杀了睿儿,让你们李家断子绝孙。’我一听这话就吓得惊呆了。我听父王冷笑说:‘随你的便,反正孩子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。你下得了这个狠心尽管动手。’娘哭叫道:‘你好狠

,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,非要嫁给你,你毁了我一生。我好恨你,好恨为你生了一个小畜生。’父王冷冷道:‘你后悔已经晚了,你也

早就毁了我的,害得我心爱的女人恨我一辈子。这是你的报应。’我听不下去了,我当时只觉得天崩地裂,对他们孺慕之情顷刻间荡然

无存,我恨一切,恨不得毁了整个世界。我回房偷偷藏了把匕首在怀里。他们想杀我,我不会任他们宰割。但当天,娘就带人离开王府

回京城去了,也没来看我一眼,这天我失去了整个世界,躲在花园一株梅树下暗暗伤心。当我抬起头,发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

我面前,睁著单纯无邪的双眼望著我,细声细气说:‘哥哥不哭,娘说哭不是乖孩子,哥哥不哭。我把我心爱的小兔子给你。’她笨手

笨脚地为我拭泪,又把手里的玩具小兔子递给我,尽管这话是这么幼稚可笑,但我却有种要流泪的感觉,从来就没人和我这么亲近过,

这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惟一温暖而真心关心我的话。我百感交集地望著她,这时父王走来对我说:‘这是你妹妹明月。’我并不理他。我

已经恨透了他和我娘,但我却抱起了那个小女孩。她柔软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,这种柔软的感觉一直透进我心灵深处,让我心里升起了

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。从此这个小女孩就占据了我的心,我一天比一天更爱她,为了她我宁可牺牲一切,那小女孩就是你,月儿。”



明月的身子在他怀里动了动,李睿流著泪亲吻著她的小脸:“你是我爱了一生的人,我宁可失去世上的一切,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你。你生我生,你死我死,我们永远也不分离。”

明月眼角有泪渗了出来,李睿发现一怔,心中一动,把药端过来,含悲乞求道:“月儿,你一定要把这药喝进去。好不好?就算为

了我。”他自己喝了一口,低头喂入了明月的口中。他提心吊胆地观察著,见明月没吐出来,心头狂喜,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把药全部

喂了进去。这一晚,李睿衣不解带地侍候在明月身边,一直注意她的动静,心里七上八下,怔忡不定,时常去探探她的鼻息。但见她气

息虽弱,但慢慢变得均匀绵长,不由得又悲又喜。

明月一连昏睡了两日,第三天才从昏睡中醒来。看见她睁开眼,一直守候在旁边的李睿又惊又喜,扑过去,颤抖地握住她瘦骨伶仃

的手,紧盯著她的脸,激动得嘴唇发抖,说不出话来。

明月看见他形容异常憔悴,立刻明了,他连日来都没合眼,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。她心里又感动又难受,泪盈眼眶。她挣扎著想坐

起来,却发现浑身酸疼,动一动骨头就像要散了架一样。

李睿慌忙扶住她,情不自禁地一把把她紧紧搂入怀里,悲声激动道:“天见可怜,月儿,你总算醒了,你总算醒了,我——我差点就失去了你。”

明月微弱哭泣道:“哥哥——我对不起你。我——”

李睿把手放在她唇边,阻止她说下去,只是像得到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,把自己的下颚紧贴在她的乌黑秀发上,悲喜交加地紧紧搂

著她。明月把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前,柔顺地在他怀里闭上眼。房间里静悄悄的,流动著深深的温柔和安静平和。

以后的日子,李睿对明月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从前那样,异常温柔体贴,绝口不提前事。只是无微不至地细心照顾她,亲自侍奉她汤药。

在他精心的照顾下,明月慢慢好转起来,七天以后已经能依枕坐起。

这天李睿陪在她身边,正细心地为她吹凉稀粥。

明月低声道:“哥哥,我求你一件事,可不可以。”

“啪!”李睿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。明月吃惊地抬起头,见他脸色变得异常苍白,身子似乎在微微发抖。明月惊异地盯著他,自己又没说什么呀,他为什么这副模样?

李睿走到窗前,不让明月看见自己的表情,努力藏起发抖的手,沉沉地粗声道:“你

不用说了,我这就派人送信到黑涯谷,让风十三郎准备来迎娶你过门。”

明月迷惑道:“谁是风十三郎?”

李睿闷闷道:“就是那个带你离开王府的少年。你不是一心想嫁给他吗?”

明月这才恍然大悟:“原来寒箫原名叫风十三郎。”她这才知道原来李睿误会她的话了,见他背对著自己微微发颤的身子,心里涌起一种凄凉的感动。她幽幽道:“你千万不要派人去,我——我不要嫁给他。”

李睿闻言霍地转过身来,惊讶万般地叫道:“你不要嫁给他?你不是——”

明月低声幽幽说:“我已经做错了,我不能继续错下去,我不能害他一辈子,他——他应该得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孩,而不是我。”

李睿说不出来心里到底是惊是喜,又是满腹疑惑:“你——你难道不爱他?如果你不爱他又为什么离开王府要跟他走?”

明月身子一颤,垂头不语。

李睿干涩道:“月儿,难道你的心事,现在已经不愿意对我讲了吗?”

明月问非所答,轻声道:“哥哥,我已经长大了!”

李睿心里泛起一阵苦涩,深深望著她,心里开始感到,不知什么时候,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横在了他们之间,而他却弄不清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。然而,只要明月继续留在他身边,他已经感到是意外的惊喜了。

至于她的心事,她不肯讲,他总会想办法去弄明白。于是他转移话题柔声道:“月儿,那么你刚才要求我的是什么事?”

明月叹口气望望四周:“哥哥我住这儿实在不习惯,我想住回自己的房间可不可以?”

原来她求的是这件事,李睿长松口气,柔声道:“月儿,你现在身体这么差,让你住回去我实在不放心,你暂时先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,等你身体好转了,我再让你住回去好不好!”

明月见他几乎是恳求地望著自己,她心里不能不感动了,轻轻点点头。



随著明月身体一天天好转,笼罩整个王府的愁云惨雾也慢慢消散。李睿也不再禁锢她了,于是明月见到了织素。织素见她这副病体孱弱的样子,扑通跪倒痛哭起来道:“郡主,织素对不起你,都是织素不好,对你讲了不该讲的话,把你害成这样,如果郡主有什么好歹,织素也只能以死谢罪了。”

明月把她扶起,柔声安慰道:“织素姐姐,你别这样,是我自己不好,一点都不关你的事,你不要这么自责,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。”

织素含悲站起,心里愁苦不已。她亲眼见到明月离开的这些天,李睿整个人失去控制,狂暴不已,几乎是处于一种半疯狂的状态中。于是她渐渐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。李睿这个精明强悍的男人,却不可思议地被一条异常纤细的感情的细线控制著,而控制这条线的人却是明月。如果这条线断了,他整个人也会随之毁去。

可惜天意弄人,他们却是一半血缘相同的亲兄妹。织素开始恐惧,自己告诉明月那些话到底是做对了,还是做错了?也许不让明月知道更好些。但现在明月知道了,这日后会是怎样的结局,她连想都不敢去想了。

明月有些奇怪地问:“咦!小红、小翠呢?我怎么一直没看到她们?”虽然明月一直不喜欢这二人,但一直没见这两人出现,忍不住有些奇怪。

织素浑身一僵,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,半晌勉强支吾道:“她们俩被派到其他地方去了,以后不能再侍候郡主了。”

明月敏感地立刻明白了,不再追问。只是幽幽地垂下头痛苦地道:“我害了她们!我害了她们!”织素看她一眼,明月人虽单纯,但她的聪明其实并不在李睿之下呀!到底是同出一脉的兄妹,唉!可惜是同出一脉的亲兄妹。

这段时间,织素出于负疚心里,一直竭尽全力地照顾明月,其用心程度并不在李睿之下。她和明月之间奇异地生出一种姐妹般的情谊,不复以前总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隔阂,这倒是她们始料未及的。

然而这段时间,对李睿来说,却是过著烦恼的日子。明月出走这件事,在他心里就像扎了根毒刺一样,让他痛苦不已。他的权势、财富、聪明,对这件事都无能为力。他用尽一切方法,却找不到答案。心里就更因怀疑而痛苦。明月虽然矢口否认自己爱上风十三郎,但想到风十三郎足以倾倒天下人的绝世风姿,他忍不住疑窦丛生,难道明月是害怕自己对他不利,才不肯承认爱上他?他感到明月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,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中,深怕自己终将会失去她。然而,他这种焦虑的情绪却又不敢在明月面前表现出来,只能径自深陷痛苦中摆脱不出来。

明月眼见他为自己那么痛苦、那么失魂落魄,心情也异常痛苦,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他的心和自己的心面前坚持到底,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不能自控,陷溺在他爱恋的眼光中,会心神恍惚地倒入他的怀抱里,最终毁了他。



这天晚间,明月刚刚沐浴过,穿上一身淡紫色的宽松长袍,坐在火炉边,默默出神。脸上流露的忧郁神情,让她别具一种深幽脱俗的美丽。

当她幽幽地叹口气,无意识地抬起头,却发现李睿站在门边,一副神魂颠倒的表情,痴痴望著她。不知道他已经在那儿多久了,看见她发现自己,李睿随手关上门,走过来。

明月垂下头,心里说不出是悲是喜。她暗暗责怪自己,明月呀!明月!他是你哥哥,你怎么能为他的爱慕而欣喜?你太可耻了。但虽然这么责备自己,但心弦却不受控制地颤动。

李睿一直盯著她,走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。明月有些慌乱地想要起身离开。却被李睿挡住了,他柔情万千地凝视著她,用饱含感情、扣人心弦的语调痛苦地说:“月儿,你怎么了?为什么要躲开我?”想到这段时间明月总是在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碰触,他的心就痛苦得发抖。

明月抬起头,他那炙热痛苦的深情的眼神,使她心中充满混合著深切的悲伤和甜蜜的异样情绪。为什么躲开他?

她是在怎样的痛苦中抵御著那种强大的诱惑啊!他不知道,抵抗他,已经用尽了她浑身的力量。

李睿握住了明月的小手,用一种深邃的柔情万千的眼光缠绕著她,用那种让她心弦震颤的声音说:“难道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亲密了吗?难道我——已经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吗?”

明月苦涩低声道:“是的!我们——再也回不到从前了!”

“为什么再也回不到从前了?”李睿苦恼欲狂。

明月幽幽地说:“因为我长大了。”

李睿控制住发抖的身子:“因为你长大了?还是因为你爱上风十三郎?”

明月凄凉地苦笑:“我不爱他,可惜我不爱他。”

李睿怀疑地盯著她问:“你真的不爱他?难道——你心里喜欢的是别的什么男人?”

这样的逼问让明月受不了了。她眼泪涌了出来,她抵抗他还不够吗?难道还要来抵抗自己吗?她挥掉李睿的手,以手掩面哭泣。

李睿脸色变得死一样惨白,颤声说:“原来,你心里真的爱上其他的男人。他是谁?你可以说出来,我会成全你的。你不用害怕。”

明月被他这种深切的绝望语调吓住了。她双目蕴泪,为他,也为自己,痛苦地摇头道:“哥哥,我没爱上其他什么男人。你不要乱猜了,让我好难受。”

李睿脸色好转,心里虽然却疑问重重。见明月这副样子,也不忍心再问了。他长叹一声,柔声道:“月儿,你不要我问,我就不问了,你要知道,只要能让你高兴,我是什么都肯为你做的。”

明月抬起头,眼里升起泪雾,用饱含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倾诉的充满感情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瞅著他。她脉脉含愁,如泣如诉的眼神,让李睿神魂颠倒,不知身之所在了。

明月苦涩而逃避地低下头,对著火炉发怔。“多情不似无情苦,一寸还成千万缕。”她终于也体会到哥哥写这诗句的痛苦沉重的心情了。如果不懂感情,那该多好,她就不会陷入这种永远也解脱不了的痛苦深渊中了。

李睿见她忧郁的愁容,心拧紧了,但他却不敢再轻易碰触她,怕惹她恼怒。他炙热痛苦而深情的眼神,让明月心头激荡不已,但她却什么都不能做,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已经永远阻隔了他们。

李睿把她的手拉起按在自己的胸口上,明月脸上飞红,想要抽回手,却无法动弹。

二人的心都在急速地跳动著,明月甜美的气息让李睿简直无法自持了。他爱了她那么久,那么久,他不能失去她啊!

李睿勉强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,柔声说:“来!把你的心事告诉我。你应该信任我。”

明月眉头轻蹙,娇柔地摇头幽幽叹息:“其实你知道的。”

李睿见她弱不胜情、眼含秋水的样子,耳旁听她吐气如兰的娇语,情潮翻涌,心旌荡漾不止。他喘息著颤声道:“我不知道,月儿不要这么折磨我了!你让我好痛苦,不要再让我乱猜了,告诉我!”要她怎么告诉他?明月脸上晕红,愣愣地望著他俊美、深情款款的脸。

李睿情不自禁,热烈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小手,似乎想将这些日子以来,对她所有的思念和痴狂,借著一吻倾述出来。他的狂热让明月心弦颤动,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投入他的怀中。

李睿的唇狂热地移到她的白皙手臂,一路深吻下去,嘴里模糊叹息:“月儿!我——爱你!我想要你!想得发疯了。我爱你!”明月虚软而娇弱无力地靠在椅上。

李睿眼眸变得异样深黑不见底,喘息著,伸手要去把她搂入怀里。

明月猛地打个寒颤,迅速推开他。

李睿惊讶地、脸色复杂地打量她,深思地蹙起眉头。他柔声说:“月儿,你在怕什么?”

明月脸色发白,用手捂住脸。

李睿深深凝视她,柔声道:“月儿,我说过,一切有我。你到底有什么心事?告诉我好不好?”

明月悲苦地抬起头,这一切老天爷早已注定,他又能改变什么?他们不能这样下去了,这样下去迟早会卷入毁灭的深渊。

她幽幽地说:“哥哥,你说过,凡是我有所要求,你一定答应我,你这话是不是真的?”

李睿柔声道:“当然,我愿意为你做一切。”

明月抬起头盯著他:“如果——我想要织素做我的嫂子呢?”

李睿身子一僵,脸色大变,盯著她的脸:“你——你说什么?”

明月勇敢地直视他,低声但清晰地说:“我说,我想要织素做我的嫂子!”

李睿浑身发抖,脸色惨白道:“这——就是你的要求?”

明月不敢看他,心碎地点点头。

李睿突然狂笑起来,笑声中,含著异常的悲痛和伤心欲绝的凄凉。

明月惊恐而痛苦地看著他,这笑声震碎了她的心。

李睿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,他头也不回地急步离开明月,当他开门时用冰冷的声音道:“月儿,我会如你所愿。”

他砰地一声摔门而去。

明月眼泪如同断线珍珠,这样的结果,难道真是如她所愿?她哭倒在床上。??

??



第十章

? ?第二天在明月的坚决要求下,她住回了自己的房间。房间里布置一新,四周摆设著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的水仙花。

暖暖的火炉,让整个房间温暖如春。

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,明月悲喜交加,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!

抚摸著自己那些心爱的,由李睿为她精心收集来的曲谱,明月仿佛触摸到以前充满欢笑和温馨的岁月。她幽幽长叹一声,而现在,那种单纯快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,她失去的再也寻不回来了!关心她和她关心的人,全都离她而去。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,居然真的变成孤独一人。可见人算最终也躲不过天算,终归谁也逃不出命运的摆布。

她出了一会神,黯然环顾四周,自己心爱的古琴被拭擦一新,像以前一样,安放在窗前的案几上。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下,用手轻轻一划,一串音符如高山流水一样,流泄下来,她试弹一曲,刚开个头,却颓然而止。

好的琴音并不是用手来弹奏,而是用心来弹奏。而她的心却已沉入无边的苦海,再也挣脱不出来!她再也无法奏出自己过去一向喜欢的那种轻快欢乐的乐曲了。她走到窗前,默默凝视著窗外寒风中的枯草,心却不由自主地不知飘扬到何方,也许是李睿所在的王府的某个角落。

孤寂中,最怕的是黄昏到晚,明月对著一室清冷的灯光,说不出的箫瑟冷寂。她心情异常沉重,自从李睿昨天在狂笑中冷冷地抛下一句会如她所愿的话,就再也没来见她。她简直不敢想象他现在是何种的心情,她自己的心已经先支离破碎了。

远处似乎隐隐传来欢快的乐曲,她一愣,难道王府今晚有夜宴?想到李睿现在的心情,却不得不强颜欢笑面对自己的责任,出席各种庆典。她心中充满对他的愧疚和心疼。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,这样的做法是太残忍了。她痛苦地闭上眼,但上天根本就没给她有选择的机会呀!

这时一个小丫头推门进来,恭恭敬敬地对她行礼道:“郡主,王爷有请。请郡主到花厅欣赏西域风情的歌舞。”

明月一愣,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根本不相信李睿现在有心情去欣赏什么歌舞。

他到底想干什么?明月有些惊异,也许去看看也好。一个更聪明的声音隐隐地说,她想见他,无论如何,见他一面,总胜过虚无的思念。

明月踌躇了半天,长叹一声,相见争如不见,多见一面多痛苦一分,既然自己已经痛下决心,他也答应她了,她相信他会做到。她酸楚地想,他将永远属于另一个女人,而不是她,这是她自己的选择,现在又何苦要去再让彼此缠绕不休,多增双方的痛苦?

听到她拒绝的话,那小丫头似乎在意料之中道:“王爷吩咐,这是王爷大婚前的庆典之一,如果郡主不去,那王爷答应郡主的事,就当郡主反悔作罢了。王爷请郡主好好考虑一下,做出决定。”

明月浑身一震,艰难地问:“王爷吩咐你们——开始准备他的——大婚了?”

小丫头恭敬地答:“是的,王爷吩咐婚期就定在五日后的元宵佳节。现在府里府外,都为王爷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。”

明月感到一阵眩晕袭来,他真的照答应她的话做了?这不是自己的心愿,自己的请求吗?为什么真的听到这个消息,头脑却一片空白,有种山崩地裂,心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的感觉,疼痛得难以呼吸?

见她半天没出声,小丫头疑虑地问:“郡主,你——去不去晚宴?”

明月勉强聚拢涣散的心神,心里狂跳著,反悔!反悔吧!趁现在还有机会,还能走回头路,反悔吧!她的心在呐喊:她不能失去他,她不能失去他啊!但——反悔就意味著即将降临的悲惨未来,她不顾一切,难道她能——不顾他?她的心痛苦万分地抽搐著,终于——再次选择毁灭自己。她闭上眼,颤声道:“我——去!”



大殿上灯火通明,一派笙歌妙舞,仆人忙著进进出出,李睿坐在高高的宝座上,六个打扮奇异的外族女子正在曼妙地舞动。明月的出现打断了她们,她们闪到了一边。李睿一见明月,俊美的脸上神色大变,似嘲讽似自伤地痛苦道:“你——你居然还是来了!我还妄想——”他猛地把桌前的酒猛灌入口中。酒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,众人都被吓了一跳。李睿却哈哈大笑,大声道:“本王,今天太高兴了,从没这么高兴过,歌舞继续,跳得好本王重重有赏。”

明月悲哀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,眼见李睿陷入痛苦的深渊中,举止大失常态,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,什么也不能说,什么也不能做。而且自己又怎样呢?她想起李睿先前狂怒中的话:“我下地狱,你也会和我一起下地狱。你听明白了吗?”她凄苦地想,现在他俩果然如他所说,一起掉入了地狱中。

李睿似乎变得异常偏激愤世,举止也变得狂放肆无忌惮。那些异族女子,本就没中土这么多的礼教,见到李睿这样俊美出众的男子,早就春情荡漾,个个卖力地使出浑身解数,在舞姿中,暗加许多挑逗勾引的动作。

有个大胆的绿衣女子,慢慢舞到李睿跟前。在他面前舞著,媚眼如丝,明目张胆地勾引他。李睿哈哈一笑,把她搂入怀里,肆意爱抚她。这女子情不自禁地发出春情荡漾的喘息,根本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之下。相对她的情欲焚身,李睿清冷毫无情欲的双眼,看似是在和她调情,其实却锐利地暗中注视明月的一举一动。

明月脸色惨白,再也无法忍受下去,推开桌子,不顾一切,掩面飞奔出去。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,痛彻心肺。她恨不能当即死去,她无法忍受李睿和其他女人亲热的举动。她心碎神伤中,毫无方向地一阵急奔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什么地方来了。

当她看见眼前含苞的腊梅树,泪慢慢滑落,这儿正是自己第一天进王府遇见哥哥的地方。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,无语泪先流。早知道相遇是这样的结果,不如不遇。上天在怎样地捉弄世人呀!她含泪痴痴立在梅树下,任夜风吹拂,雪花飘落。心中只是在想,今天,听到李睿的婚讯,她已经如受酷刑般痛苦难当,再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亲热的举动,开始了悟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眼见他去娶别的女子,她根本做不到失去他还能活在这世界上。

“你生我生,你死我死,我们永远也不分离!”李睿悲痛的宣言尤响在耳边,明月的泪结成了寒冰。她该怎么办?

就连选择死的权力都被迫放弃,她难道就生活在这样焚心般的无尽痛苦中,永远也得不到解脱?世上的路千万条,但她却连一条路都没有了。

她如同雕像般,流著泪,任冰冷轻柔的鹅毛般的雪花吹打著自己。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长叹,她身上的雪花被人拍落,一件温暖的裘皮大衣把她紧紧裹住。她抬起头,却见李睿用裘衣把她包裹著,拥入怀里。双眼如同黑夜天空般,深邃地凝视她。脸上不复先前的狂乱和愤恨,却一脸深思地打量她。

在这样的眼光注视下,明月心头一凛,逃避地垂下眼。他什么时候来的,她不知道。他不是在大殿上寻欢作乐吗?还来管她做什么?她控制不住心头的酸意,苦涩地想。

“其实再美的女人对我都毫无意义。”李睿像是解释,轻声地在她耳边说。

明月悚然大惊地抬起头,慌张失措地瞪著他。看见他嘴边一丝神秘的笑,明月脸一阵白,一阵红,慌乱无力地结结巴巴道:“你——你说什么,我——我不懂。”

李睿目光灼灼地看著她:“是吗?”

明月绯红著脸,不敢看他。

李睿似含深意地看著她道:“如果你不是傻瓜,就是我是傻瓜。”

明月心中突突地乱跳,哪敢接口。

好在李睿也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,简单道:“我送你回房,你身体够差的了,如果你病倒了,